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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8晉江文學城獨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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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8獨家

女子白皙柔嫩的手背霎時紅腫了一大片, 就連鞋襪裙擺之上也被波及。

蕭遲硯見顧憐怔怔望著自己的模樣,心底忽然多了些道不明的情緒。

“手給我,”他啟唇道:“你燙傷了。”

顧憐搖搖頭, 想要後退一步, 但腿上被燙的地方有些疼, 還有些癢,她咬著唇, 受驚般, 想要遠離眼前的男人。

蕭遲硯垂了垂眸子,朝她伸出手, 幾乎不等顧憐思考, 就將她橫抱在臂彎裏扛入了房。

顧憐手背和胳膊上疼的厲害,她不知曉蕭遲硯究竟是何意,只能掙紮了兩下,然後靠在他的手臂上, 任由他抱著走。

蕭遲硯步子邁的很大,從院門到房內,似乎不過兩三個呼吸就走到了。

顧憐被他以一種並不算輕柔的力度放在榻上。

蕭遲硯去拿燙傷藥, 走到她面前時,幾乎沒有思考, 便半蹲下來, 想要替她上藥。

顧憐抽回手, 別過身不看他。

她的下頜緊繃著,受傷的手被另外一只手給遮了起來。

蕭遲硯隔著衣袖握住她的小臂, 以一種幾乎是強硬的姿態將她的手拿了出來, “若不上藥,燙傷處會潰爛留疤。”

“就讓我留疤吧!”

顧憐輕輕哽咽了一聲, 腰肢軟下,便伏在榻上抽泣了起來。

蕭遲硯緊抿著唇,將藥瓶握在手裏,“我不是有意的……”

顧憐卻並不理他,甚至因為哭的太厲害了,整個身子都細細顫著。

但她的傷卻不能拖。

蕭遲硯將房門合上,從藥瓶中挖出淡綠色的膏體,然後細細塗開抹在她的手背上,目光再轉向她同樣被濺到了熱湯的腿上。

他可以幫顧憐的手上藥,卻不能掀起她的裙擺。

蕭遲硯站起身來,看著顧憐,她似乎全然沈浸在自己的傷感中,心裏再也放不下其它事。

“先上藥,”他道:“我並不是有意打翻湯碗,你即便怨我,也不該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。”

聞言,顧憐似乎抽泣緩了一下,自臂中露出一雙淚眼來,“蕭大哥既然厭煩我,何必再替我上藥,倒不如叫我燙傷更好,左右你也不在乎……”

她的話裏聽不出多少怨,更多的確是屬於小女兒家的別扭與較勁。

同樣的,蕭遲硯今日松開她的手,又何嘗不是因為別扭。

但他的別扭卻自己也未察覺到。

“身體發膚受之父母,我的在意與否,並不重要。”

蕭遲硯眸光沈沈,自窗柩中透過的明亮光斑映在他的身上,他說話的聲音也是淡淡,一切都像是與他的話在相印證。

但顧憐卻並沒有答他,而是用手背擦幹淚,坐直了身子想要起身離開。

她的鼻尖還沾著淚痕,一雙眼也濕漉漉的,但表情卻格外倔強。

蕭遲硯的步子稍稍往前邁了一下,阻攔的話卻沒說出口。

但大抵是顧憐的腿傷的有些嚴重,她走了兩步便跌到在地,看起來柔弱不堪。

聽見男子停在自己背後的腳步聲,顧憐坐在地上,垂淚道:“蕭大哥,你厭煩我?”

蕭遲硯將藥瓶放在地上,以一種很平靜的聲音道:“不厭煩。”

話落時,他擡眸,與顧憐似乎有些驚訝又欣喜的眸子對上。

“快上藥吧。”

蕭遲硯覺得自己似乎對她沒有辦法,打是不可能打的,罵也是不可能罵,哪怕只是說重了一句話,顧憐就又要開始落淚。

一個人的身體裏當真藏著這麽多淚嗎?

但這麽一個嬌弱的人,此時因為他的一句話,又從地上爬起來在榻上坐好,乖得不行。

就在蕭遲硯走神的那一瞬,顧憐已經將自己的裙擺稍微掀起來了一點。

裙擺上沾了湯水,她又有一只手受傷,顧憐將求助的目光落到蕭遲硯身上。

蕭遲硯往房門的方向看了一下,又確認自己應該是關上了院門的,才慢吞吞走過去。

在坐到她身旁的那一刻,蕭遲硯想,這於禮不合,但又在想,他與顧憐逾禮的地方似乎太多了些。

他將女子的足輕輕托住,然後將她的裙擺稍微掀起一些,果然見她纖細光滑的足腕上已經通紅一片。

蕭遲硯又往上掀了些,感受到手下人的小腿似乎輕輕顫了一下,他道:“別怕。”

腿上傷的不算重,比手背上好很多。

蕭遲硯將藥膏挖出來後,懸在顧憐腿上的手停頓了一下,才慢慢碰上去。

塗藥的時候不能太快,女子的腿又算是太過隱秘的地方。

蕭遲硯不可避免地有些心猿意馬,他努力讓自己的註意力只放在那一塊傷的地方,盡量也不要讓自己的動作太過輕浮。

同樣不好受的還有顧憐,從蕭遲硯握住她的腳踝的那一刻起,她感覺渾身上下的感知都往腿上聚集了。

好不容易等到抹完了藥,t兩人都暗暗松了一口氣。

蕭遲硯將藥瓶遞給她,並沒多說什麽,待聽見酒樓小二送早飯來時,便去開門。

院門口的餃子還灑在地上,沒人打掃。

小二將食盒遞給他,很可惜地道:“這位爺,這地上的餃子您若不要,不如給小的掃了帶回去餵□□。”

這一碗餃子浪費了的確可惜,蕭遲硯點點頭,便提著食盒回房了。

他將圓凳放到顧憐身前,然後打開食盒,第一層裏面裝著一大碗餃子,配一碟醋,下面一層是兩個燒餅,還有一杯冒著熱氣的豆漿。

蕭遲硯將豆漿遞給顧憐,問道:“可有用早飯?”

顧憐搖搖頭,想起來浪費的一大碗餃子,心都在痛,“沒用,我一早上起來就在包餃子……”

她包了一早上餃子,卻不記得給自己煮一碗。

蕭遲硯將碗裏的餃子分一半給她,“沒你包的好,但也可飽腹。”

聽見他好像是在誇自己,顧憐捧起手中的豆漿喝了一口,然後接過筷子嘗餃子,是蝦仁餡的。

酒樓大廚做的怎麽可能沒有她包的好呢?

顧憐吃了兩個餃子,然後道:“蕭大哥,你愛吃我包的餃子嗎?”

蕭遲硯現在已經知道在她的面前說什麽話比較好,於是不假思索便答道:“嗯,愛吃。”

“那明日你陪我一起包餃子吧,我再多包一些給你,”顧憐笑道:“我一個人包餃子太累了些,要揉面,我力氣小,做不了幾個就要歇一會兒。”

蕭遲硯‘嗯’了一聲,“等你吃完,我讓你阿兄來接你回去。”

顧憐輕輕動了一下已經沒有痛感的腿,眨眨眼不答話。

今日天氣晴好,萬裏無雲,鳥鳴清脆。

顧鈺將顧憐接回去後,先看了她的傷勢,見她並無大礙,才忍不住說道:“小憐,你也太不小心了些,幸好蕭大哥家中有燙傷藥,不然若是留疤了可怎麽辦?”

“看著嚇人罷了,”顧憐毫不在意的模樣,畢竟什麽摔倒只是她裝出來的,末了不忘道:“阿兄,你下午出門時再買些面粉和蓮藕來,九孔和七孔都買些,咱們晚上煲湯。”

“你又要包餃子?”顧鈺點頭,一邊將小黑狗亂叼的柴火收拾好,答道:“還需要買什麽嗎?”

他昨日乞巧生意太好,花燈攏共賺了小二兩銀子,還賣了些字畫,零零碎碎二三百文。

“阿兄,替我去張大娘子那兒扯半匹鵝黃色的布來,”顧憐彎了彎眸,“你還可以將你昨日收到的二十三個錦囊賣掉。”

顧鈺:“……”

“張大娘子平日收我繡的是三十文一個錦囊,你去賣別人送的,一個也能有十五文,二十三個,就是三百多四十五文錢,”顧憐算道:“阿兄你就去吧,正好我想再做身新衣裳。”

顧鈺頗為無奈看她一眼最終還是妥協,“知曉了。”

等到了下午,顧鈺回來時,大包小包的,不僅有顧憐要買的菜,還背了一個包裹。

顧憐好奇,上去查看,包裹一打開,除了她要的半匹布,還有半匹芙蓉色的料子,雖說看著有些舊,但也是細棉的。

顧鈺將賣錦囊的半錢銀子給她作私房,末了道:“我倒是知曉你叫我去張大娘子那兒是為什麽了,你呀。”

他搖搖頭,去刷藕了,雖嘴上嘮叨著,但心底卻暗暗下定決心要再多賺些銀子,好叫妹妹能輕快些。

顧憐將布料收起來,打算到了晚上再裁出來,然後便去將買的筒子骨焯水,晚上燉湯。

肉鋪老板已經將筒骨剁成了小塊,因為是特地買來燉湯的,上面還有許多肉。

焯好水後,顧憐先拿出一塊等放涼後放到小黑狗碗裏,再將剩下的骨頭同洗好煮過一道的蓮藕放到砂鍋裏面在炭爐子上燉。

今晚除了湯,還有一碗魚,魚是前兩日就買了養在家裏的草魚,很大一條,還很新鮮。

今日晚飯吃的早,兄妹倆難得都沒有事情做,便在院中說說話。

顧鈺這段時日雖說早出晚歸在外營生,但還是時常溫書,不敢懈怠。

顧憐好幾次去給他送飯時,都見他一個人坐在攤子後,一邊註意著生意,一邊翻閱手中書籍。

他們現在的日子的確好過了些,起碼不再那麽拮據,但顧憐卻心裏始終開心不起來。

縱使她也不懂那些什麽文人清貴的說法,也知曉叫一個讀書人在外面也如那些販夫走卒一樣討生活,任憑誰人心底都不大好受的。

她正想說些什麽,便有敲門聲響起。

顧憐去開門,見是方禾苗。

方禾苗站上臺階,指了指巷子口的方向,頗為神秘說道:“顧姐姐,我見巷子口有位姑娘,好像找過你們,你要不要去看看?”

顧憐轉頭看了眼正坐在凳子上休息的顧鈺,將門輕輕帶起,“我去看看,你擋著我點。”

方禾苗立刻雙眼放光,“明白!”

來巷子口的不是別人,正是白筠。

與上次見面時的模樣不同,她此時看起來灰頭土臉的,格外狼狽。

就在白筠猶豫要不要進去的時候,顧憐已經又悄悄回了家。

見顧鈺已經將碗洗好,她忍不住道:“阿兄,白小姐來了。”

顧鈺動作頓了一下,沒答話。

顧憐看自己塗著藥膏的手背,也沒繼續說什麽,在院裏逗小黑狗玩兒。

大約半刻鐘以後,有極輕的敲門聲響起。

顧鈺擦幹手,道:“小憐,我出去看看。”

顧憐點頭,“去吧。”

白筠那般狼狽過來,路上絕對不止一個人看見,怕是再過不了多久,白瑉也要找來了。

顧鈺來開門,白筠是沒想到的,她以為自己會再次被拒之門外,卻沒料到還是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。

“顧大哥……”

白筠鼻尖一酸,險些哭出來。

顧鈺嘆口氣,道:“白姑娘。”

“我可以和你說會兒話嗎?”白筠道:“我就同你說幾句話,往後絕不來煩你,也沒有機會煩你了……”

顧鈺將院門合上,走到巷子裏,站在她身前,“請你說吧。”

白筠啟了啟唇,想說的話分明很多,但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口,她是從家裏偷偷跑出來的。

“顧大哥,我阿兄要我嫁人了,”她的聲音很低,“已經同揚州的周家訂了婚,我被關在屋裏,什麽也不知道,我、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要嫁的人是什麽模樣……”

顧鈺靜靜站著,沒有接話。

“顧大哥,”白筠仰起臉來,眼角有些濕潤,“我知曉自己從前不懂事,害你受了許多磋磨,但這一切並非我說願,我在此向顧大哥你道歉,不過若能重來一次,我還是會喜歡你的。”

她好像是在告別,顧鈺微微側過臉頰,“白姑娘性情單純,所嫁之人一定會視你如珠寶,顧某不才,擔不起厚愛。”

“若真能重來,”顧鈺認真道:“希望白姑娘不要再遇見我了。”

“對不起……”

白筠明白了他話中的意思,轉過身往巷子外走去,但走出兩步,男子清潤的聲音又傳來。

“白姑娘,”顧鈺道:“若沒有我,你這兩年或許會過得更好些,顧鈺不是良人,但白小姐所嫁的揚州周家公子,卻是性情極其溫和之人。”

不遠處,白瑉已經趕來,他站在離自家妹妹約莫兩丈遠的地方,將顧鈺的話也盡數收進耳裏。

“顧鈺在此祝願白小姐與周公子餘生能夠舉案齊眉、琴瑟和鳴。”

白筠心口一酸,沒有回頭,朝著白瑉的方向走去,淚不斷落下,始終沒有回頭再看一眼她的意中人。

白瑉看了一眼顧鈺,神色模辯,護著妹妹走了。

天色漸漸暗沈下來,顧鈺回到院子的時候面上並沒有什麽不同。

顧憐正撿柴準備燒水洗漱。

“小憐,”顧鈺突然道:“我絕不會強迫你嫁給不愛的人的。”

他似乎有些感慨,顧憐將草把點燃,笑道:“好。”

草把很快就被火星引燃,照亮了竈臺。

伴隨著水沸騰的聲音,鍋中漸漸飄起熱氣,看來今晚會是個好眠夜。

·

次日,顧憐一覺睡到了自然醒,醒時早就過了吃早飯的時辰。

顧鈺已經出去擺攤了,鍋裏溫著一個雞蛋還有一個蔥油餅。

顧憐洗漱後用完早飯,看了眼自己手上的傷,然後便去隔壁敲響了門。

蕭遲硯似乎早就等著她,敲門聲不過響了兩下,門便被打開。

“需要準備什麽嗎?”

這是蕭遲硯第一次包餃子。

“不需t要準備什麽,蕭大哥只需要聽我指揮就好了。”顧憐聲音輕快。

蕭遲硯有些失笑,沙場八載,這還是頭一次聽一個小女子指揮。

顧憐往面粉盆裏倒了水,等蕭遲硯洗完手,才道:“蕭大哥,你來揉面,水多了加一些面粉,面粉少了加一下些水就行。”

蕭遲硯望著那盆白色的黏糊糊的東西稍微沈默了一下,然後在顧憐期待的目光中開始攪面。

他的確是不擅長做這些,但他力氣大,顧憐只要稍微盯著些,沒過多久面就攪好了。

等到他揉面的時候,顧憐就在一旁看著,她手上有傷,雖說是兩人要一起包餃子,但大多都是蕭遲硯在做。

等到面團揉好後,顧憐便開始準備餡料,今日除了要包蓮藕豬肉餡,還要包些圓白菜豬肉餡。

顧憐將餡料調好,見面團也差不多了,便將搟面杖遞給他。

蕭遲硯接過搟面杖,稍微猶豫了一下,還是實話道:“我不會。”

“咦?”顧憐故作驚訝,“戴大哥是做面食的高手,我以為蕭大哥你也會。”

蕭遲硯自小錦衣玉食,莫說搟面,就連揉面團,也是今日才學會。

他看了眼面團,“不過或許可以試試。”

實際上,有些人縱使會十八般武藝,也一定有不完美的地方。

蕭遲硯看著自己搟出來的,四四方方或者是奇形怪狀的面團,心底忽然開始有些不自信起來。

顧憐拿他搟的最方正的一個面皮包了一個同樣方正的‘餃子’,笑得不能自已。

蕭遲硯拿起面皮自己琢磨了一下,眉間緊擰著,又看了眼被分成一小團一小團的面劑子,實在是不大能明白。

顧憐笑夠了,拿帕子擦了擦眼角,指正他搟面的動作,“蕭大哥,你搟餃子皮的時候,一只手搟,另一只手捏著面團轉一下,搟出來的餃子皮就是圓的了。”

蕭遲硯按照她說的方法試了一下,卻搟到了自己的手指,還有些痛。

顧憐重新拿了一個面劑子放到他面前,用手輕輕按了一下,“再來試試。”

話落,她一只手捉住蕭遲硯的掌,握著他的指按到面劑子上,另一只手去握他拿搟面杖的手。

顧憐比蕭遲硯要矮上許多,此時幾乎整個人都到了他的懷裏來,還想要如教小兒學寫字一般教他,一個動作一個動作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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